花君子原本呆滞的眼瞳闻声一动，两人目光相对桃花眼立时闪出慑人的光，嘴唇微微有些发颤，好半天才哑哑的吐出三个字：“你醒了！”
声音与刚才语无伦次时完全走样，好像是被沙子打磨过。红羽本就口干舌燥，听了这粗栗一般的声音更加觉得喉咙燥痛，双唇一张一合，那个“水”字卡在喉间硬是吐不出去。
还好花君子不是真傻，马上就反应过来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，便起身出去倒水。
红羽一门心思和“水”作着抗争，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异样，眼见他去倒水，才大大的呼了口气，依赖别人始终不如靠自己，如果她醒来身边没人，那岂不是要生生渴死。
花君子端着水杯过来，似知道她出不了声也不说话，走到床边弯腰一手将她扶起，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放到她的唇边，微微的斜了杯口，那杯中的水便润上了她早已干得脱皮的嘴唇。
面上一僵，一个影像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，胸口闷痛起来。
不能想，她提醒着自己，张嘴本能的咽下那缓缓入口的水。
大概是渴了太久，一杯水喝完她只觉得太少。杯子从她的唇上离开，她忘了开口，只用眼盯着杯子不放，好像要把它也一起吞入腹中。
花君子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的脸上，自然知道她的想法，抓来两个靠枕放在她的身后，转身又去倒水。
一连喝下三杯水仍未解渴，红羽舔了舔唇才发现那水杯只比酒盅大不了多少，白瓷如玉上面描着彩绘，这种杯子是闲暇时用来品茗的茶盅，能装下的水叫她这种不懂风雅的人喝最多就是一口，可是刚才花君子喂她一杯水明明还是能喝上好几口。
疑惑中抬头看向拿着杯子的人，忍不住问道：“能不能换个大点的杯子？”
“嗯？”花君子收回的收顿了顿：“我再去倒便是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看他就要转身，她也懒得再追究杯子的大小问题：“你干脆把壶拿过来，免得这样跑来跑去。”
“哦。”他依言出去拿壶，心里有些窘迫。他从小到大哪做过照顾人的事情，这还是她昏睡的几天给她喂水喂药才有了些经验。
刚开始时一碗药他只能喂进去十分之一，喂完之后便要袅袅和秦姨给她擦身换衣服，换被褥，两人碍于身份只说让她们来喂，他哪里肯让，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照顾她的机会。
几经折腾袅袅实在忍受不了，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，让他用小一些的杯子来喂她，这样他容易掌握技巧，更不会弄得到处都是。
试过之后他果然觉得趁手，而且这样一点一点的喂她虽然费时费力，但他却乐在其中很是享受，所以这些天不管是水是药他都用这样的小盅子喂她。换大杯子……他有些心虚。
红羽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，趁他去拿壶看不到自己，便试着动了动双手，虽然还是无力却也勉强能抬起来。
她侧了侧身伸手去拿放在床头小几上的杯子，刚一握上就被一声怒吼吓得差点把杯子摔到地上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花君子提着茶壶冲到床边，盯着她那只握着杯子的手，咬牙切齿的吼道：“你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？我……我……”
茶壶嘴里呼呼的冒出水洒在床上，红羽忙把手缩了回来，不敢看他的样子：“我自己能喝。”
“自己能？”他气得差点把壶砸在地上，头一转仍盯着她紧握着杯子的手：“你什么不能？你都能把自己差点折腾死，你还不能把自己折腾废？”
对自己昏睡前发生的事她多少有些映像，现在看花君子怒火中烧的样子觉得歉然，她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，以师傅和他的关系，她受了伤他肯定不能丢下不管，他如此在意她的伤势，一定是想她快点好了走人，他也算对师傅有所交待。
想清楚这些，她更不能再麻烦他照顾自己，但也不好直言拒绝，想了想便只能装可怜：“我实在口渴等不及你喂，再说我的手也好了一些，适当的动一动才恢复得快。”
明知道她说得不对，可在她娇柔怯弱的话语中，花君子一下子没了脾气，没好气的说道：“把杯子拿来，不是说口渴？难道你想要我用壶喂你？”
红羽低着头眼珠一转，紧紧握着杯子举到面前：“你给我倒吧，我只管喝，这样更快一些。”
难道她真的很渴？可是自己每天都记得喂她好几杯水，还有那些汤药，花君子狐疑的看着她手里的小茶盅，难道如她所说杯子太小？
半晌没见他动，红羽忍不住抬头看他，见他只盯着杯子怕他出手相夺，忙解释道：“杯子小没重量，不会影响到手。”
那杯子确实小，她那双柔白细嫩的小手居然也能把它团团握住，只是先前他拿在手里的时候只觉得轻便，却没注意它真的这么小，装满水大概也只够他抿上一抿，难怪她一醒来渴得说不出话。这都怪袅袅那丫头出的什么烂主意。
心里不太自在，他也不再追究喂不喂水的问题，拎起壶给她倒水：“你慢点喝，一会儿还要喝药，差不多就行了。”
“嗯。”红羽一口将水喝掉示意他再倒，随口问道：“袅袅去哪了？我让她买的药买来没有？”
“她去帮你煎药，一会就来。”她一口一杯，花君子倒水都倒得出了汗，这杯子太小，倒水很有些难度：“你都昏睡了三天，那些药也不知道怎么用，全放在下面。”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红羽闻言手一颤，吃惊之下一口水在喉间上下不得，还好水不多，咳了两声也就缓过气来：“我……我睡了三天？”
花君子见她被水呛住，急忙伸手要帮她拍背，还没落下她便已缓了过来，倒让他举着的手僵在那里。
这样子太傻，他情急之下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：“你就使劲折腾吧，只是好好的怎会又受了内伤？”
内伤吗？难怪她总觉得胸口有些闷痛，还以为是因为想起那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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