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哪是不积口德。你是没皮没脸。
龙屠十二分的郁卒，都在姬云都幽幽的目光下，默默吞了回去。
她幽怨地望了眼叶雨初。
看起来叶姐好似尚沉浸在自己思绪里。垂下眼眸，下颌往里收了收。任姬云都牵着右臂，亦步亦趋，怎一个温柔依顺了得。似乎方才忍下的笑意还留了几分。
龙屠感觉脑子里刮起一阵凉风，吹落枝头疏叶，摇曳回旋，翩飞如蝴蝶。还没来及感慨秋叶静美，那叶子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，修长手指捏着叶柄，随心搓弄赏玩。
满心不爽要逮出那破坏意境的元凶，突然所有画面都碎裂，只剩姬云都一双比刀锋还寒凉的眼，意味深长得望向自己。
她吓得幻想都不敢继续了，再瞄眼叶雨初，还是那么驯顺乖巧。
不由暗暗愤愤：叶姐肯定是被她施了术，整个人迷得七荤八素，哪里还指望得上。还不如自食其力，离那不积口德的怪石头越远越好。
“……我去探探前头有没有机关。”
她咻得几步跑到前面去，始终和姬云都保持七八米的距离。
叶雨初望着小姑娘娇小的背影，甬道里光暗，眼看只剩细瘦的一团黑影，不免担心。觉得方才打趣可能过了头，刚要喊她回来，却被姬云都拦住：
“龙屠对地下比地上熟。寻常机关伤不到她，由她去。”
“你们真的是世交？”这次叶雨初真的有些惊讶。
刚才那些打趣，一听便知是相熟朋友之间的编排。只怕是方才自己每步都太小心翼翼，生怕再罹凶险，姬云都临时编凑段子教她放松些。
但刚刚龙屠跑远，她可没必要再逗笑。
“不是，我同她不熟。只识得她师父，算是旧友。”
雨初汗颜：……不熟？龙屠倒强调过许多次她们相识已久。恐怕如果小姑娘听到这声“不熟”，又要咬牙不平许久。姬云都提到师父，让叶雨初心里一动。
“小刀师父是什么样的人？和小刀像吗？”
记得龙屠对她师父极为敬重，甚至说那人与姬云都不分伯仲。
姬云都难得没有立刻回答她。
大约沉默了十几秒的样子，叶雨初听到前面人轻声道：“不像。”
她以为姬云都沉默半晌是要说很多，但最后她却惜字如金，只道了两字，就不再多言。
叶雨初还抱有侥幸，等她也许还会补充，姬云都却突然问：“雨初，你之前总说自己变成怪物，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叶雨初心跳陡然极快，好在周围幽暗，看不到她脸色发白：姬云都怎么突然提起了这茬？
“就那么一说。怎么了？”
姬云都不语似在沉吟，最后也云淡风轻：“没什么。只是你平时很少做这种无谓假设。”
她笑笑：“我平时查案，也不会查到古人坟墓里去。”匪夷所思的怪物接踵而至，突然感慨一下也不算突兀。
后面一句叶雨初没说，但她相信姬云都已能想到。
“是么。我多心了。”
姬云都似乎真的放下心来。
“你走中间。”她放开牵着叶雨初右臂的手，嘱咐。
叶雨初没理由拒绝，便同她换了先后位置。
擦身时候，她再次感觉姬云都有点不对。
……好像真的少了点什么。
可再一细想又觉多心，她人好端端站在那儿，哪里会残缺？
前头龙屠看起来也算谨慎，她相信姬云都不会拿人命开玩笑——大约小刀在这方面真的很有本事。
阴森墓道里，身后人脚步声听得愈发清晰。
沉稳而有节奏，与自己正好错开，教她安心。叶雨初微阖眼眸，短暂的插科打诨无益于缓解疲劳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也不用太艰难去遮掩疲累神色。
小刀影子一跳一跳，走得确实不慢。她余光扫向墓道周围，空荡荡竟无一物。如果之前天马行空的想法真的没错，她们现在就在从乌騩山到神女山的地道里。
甬道曲折迂回，也不全是径直的路。前头就有个弯，龙屠模糊的身影一闪而没。叶雨初也稍微迈大步子跟上，可一转弯她心下一沉。
墓道分明比之前更暗，但她竟然瞧得分外清楚。和之前折返找姬云都时一样，眼睛……突然可以在黑暗里视物了！
突如其来的“本事”肯定不是好事。
叶雨初强自按下慌乱，好不教身后人发现丝毫。闭了闭眼，再度睁开，却没有像预期一样恢复原状，反而视野越来越清晰。
这条甬道两侧画满了壁画。
她拼命让自己保持无恙，可余光只瞥了眼那壁画，注意力还是被深深吸引。
构图简单，丹砂褪了几分朱红，但不妨碍理解：先是勾出一个几乎填满甬道高度的轮廓，因为画得太简陋，狗不像狗，猫不像猫。但在“额头”的地方画了个象形纹路，看起来非常像后世的“王”，教叶雨初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虎。
走了十几步才轮到下一幅壁画，跟前面的差不多，只是老虎肚子的地方不再空白，而是画了密密麻麻的圆，圆圈下面还接了分岔的长条，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。
壁画老是重复，她虽然搞不明白，但不能教姬云都看出端倪，只能不动声色往前走，顺道一点点记下细节。
不经意瞥见靠近老虎咽喉部位的一块图案，比那些粗糙的圆和长条精细很多倍，一眼就看出是个模糊的人形。
人群在虎腹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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